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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紀實】111/12/7 華文所師生著作展-青年作家校友座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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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榮幸邀請到三位優秀的學長姐回到學校與同學們分享自己與文學邂逅的經過,並且各自帶著幾部特色鮮明又引人入勝的作品,感謝學長姐撥冗賞光回校講述自己的創作歷程與各自的人生故事,雖然人生百態,每個人的人生經驗不盡相同,但不變的是對文學同樣純粹且毫無保留的熱愛。

  作為過去三位作家曾經授課老師的丁威仁所長,感慨萬千,過去一張張青澀的臉龐與如今一個個散發自信光采的青年作家們,老師既感嘆著歲月的流逝,又為學長姐們的成長感到欣慰且於有榮焉。在老師印象中,禎苓學姊較為羞澀、內向、不善交際,與如今都市知性麗人的形象判若兩人;而以昕學姊在經過生命的淬鍊後,人生態度發生轉變,透過瑜珈找到與自己溝通的方式,轉而以積極正向的態度擁抱生命,並將正能量傳遞給身邊每一個人;日郡學長與丁老師的淵源很深,過去深度參與了丁老師的生活,如今許是受到老師影響,著重與土地的連結,著作中有些主題別具特色,卻不善宣傳,較為可惜。

三位學長姐畢業於過去的新竹教育大學中文系,如今的清華大學華文所延續了過去認真的教學態度、嚴謹的治學精神、開闊的國際視野,系所、學校發生變化,一如學長姐的人生,在困難中成長,在逆境中前行,在人生旅途上收穫歲月的餽贈。

臺灣自然書寫文學最受矚目的新星:張日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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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大華文所(原竹教大中文所)的時期,我與幾個同學出版了《停頓以前,步行之後》的詩合集,這既是我們創作的嘗試,也是竹教大時期最重要的生命紀錄。爾後,考上臺大中文博士班之後,我走入生態攝影並結合詩歌創作,相繼出版了《離蝶最近的遠方》、《背水的人》,具體呈現我對自然生態、自我生命的疑惑與思考,其實認識世界的同時,也在於更認識自己,認識自己應該要走出屬於自己獨特的一條路,這自然也是在竹教大時期重要的體會。畢業後,因緣際會之下,與公路總局、遠景出版社共同合作,出版了生態繪本故事《山與海的綠色秘境》,成為我第一次以繪本故事來表現生態關懷,發揮圖文相符的力量。總之創作,從生活出發,培育關懷世界的心。

十幾年過去,當初還在純玉姐肚子裡的胎兒如今都已上了國中,時光荏苒,無論是系所、學校,身邊的人、事、物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就連學長的小孩都三歲了。回顧過去,以前的新竹教育大學中文系,如今的清華大學華文所,在自己的生命中,佔有不可磨滅的地位,雖然校名、系名變更,過去的求學經歷、與師長的相處點滴,仍舊歷歷在目。學長大學讀的是理工科系,依多數人的人生軌跡,如今應進入科技業工作,但出於對文學的熱愛,加上受到老師的鼓勵,因而踏上文學創作之路;雖然丁老師說過學長很適合寫詩,卻在第一份作業中,獲得了滿江紅的批閱痕跡,除了題目外,整首詩可說是「體無完膚」,並附上點評「非詩也」,對學長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唯一的感想是「文學好難」,感受到「文學」的高深後,學長發現,「文學」是一個表達自我、接觸世界的媒介,並且,各類文學獎的徵稿活動、比賽或多或少有一些獎金,可以補貼生活費,跟著丁老師的腳步能力逐漸提升,後來考入竹教大中文系研究所。進入研究所求學,是學長探索自己的時期,對後來的學長影響深遠。學長自認為過去求學時不是一個太認真的學生,時常翹課,如今自己作為老師,非常感謝當時老師們對自己的包容,也親身感受老師們當時的無奈與惋惜。

  關於學術與文學,學長一面摸索、一面思考,當時曾在地區文學比賽中獲獎,卻發現欠缺與土地的連結、真實的體驗,學長在一次金門文學獎中發現自己的不足,對於那片土地的書寫全憑網路上的照片憶想,即便得獎了卻對那片土地一無所知,似乎變成一種功利主義的心態,喪失了投入文學的初衷。後來因緣際會接觸了攝影,因而開始了解週遭的自然環境,加上做研究時閱讀大量書籍,從中了解自然書寫有多種不同的樣態,並認識到非虛構經驗的重要性,開始走出課堂,走進大自然,建立人與自然最簡單、直接的連結,進而更加了解自己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作家。確實如同丁老師所言,學長是一個較為內向、低調的人,沒有太多宣傳自己的作品,卻經常出席演講、分享會,學長認為摒除外界紛擾後,更能回到本心,專注於自己的創作與研究之上。

據學長自述,自己甘於平淡,如同《背水的人》一書,封面非常簡潔,雖然有吳晟老師作序,卻沒在書腰等顯眼處標示。學長認為,在面對抉擇時,更應該回歸本心。他不斷詢問自己,究竟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是否能接受現在這個決定導致的結果,如因為沒有宣傳,自己著作的銷量、名望因而不那麼受人關注,但不代表學長不重視自己的著作,在《背水的人》中,學長投入了大量的心力、極深的情感,甚至一度在新詩創作時難以自持,這是學長過去創作時比較少出現的情形,學長說自己在寫到牽水車藏(音同狀)時,一種傳統文化的祭典,讓學長最深層的情感傾洩而出,一想到自己家鄉的先民因一場水災造成幾千人喪生,學長深度參與了這個為了超度喪生的亡魂祭典,祭典中的每一幕、每一個環節,都讓學長在虛實世界中反覆來回,但所有人為了先民而專注於招魂的神情,深深震撼了學長。學長認為在校求學這個階段,非常重要,除了認識到唯有親身體驗才能真正與正在發生的事情產生連結,而不是關在象牙塔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並且,深入探索、認識自己,以及反思觀點有何缺失,這是學長認為在學期間最寶貴的收穫。

丁老師說,當時學長與幾位同學很常窩在老師家,不是打麻將就是寫詩,因此,老師對學長了解頗深,老師也非常贊同學長的看法,自己也曾經歷一段憑著照片寫詩的過程,如今寫作方向轉變為與土地的連結,因此兩人的寫作之路格外相似,並且,學長有一部對於台灣河流的著作,是當前較為少見的主題,靜待學長分享,雖然此本詩集的宣傳不多,丁老師認為卻是很具代表性與河流相關詩集。

  丁老師分析學長第一本詩集《離蝶最近的遠方:旅行.攝影與詩的越界》,認為這本詩集延續了過去吳明益老師的《蝶道》,由於更偏向生態散文,老師認為學長受吳老師影響更深。學長編寫、邊走、邊攝影,實地走訪台灣二十多條溪流,老師認為從這點可以看出吳老師帶給學長很深的影響,包括了學長為了拍攝鮮少出沒的蝴蝶跋山涉水,不屈不撓的精神,吳老師都是這個領域的先鋒。老師很喜歡學長這句「我納悶於人的雙重性,我們既互相珍惜又互相傷害,我們背起彼此往前走,同時又背離對方,那是什麼樣的人性?」在《背水的人》中,老師認為學長的「背」字用得相當精妙,既含支撐、扶助同伴之義,又含背棄、反叛之義,足見文學造詣再度提升。老師認為,學長是生態詩中鮮少並備受期待的存在,如今面對的困境為何,是否在未來將融入自己的創作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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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12/7詩人張日郡學長座談會分享

 學長表示,無論創作或學術,兩者並無孰輕孰重之別,反之,兩者相輔相成,相互滋養。學長認同禎苓學姊提出的旋轉概念,認為文學是達成人與世界溝通的重要訓練,學長舉例,不久前遇到一位高中生,早早放棄國文、英文,把所有時間投注在數學之上,但學長卻發現完全與對方無法溝通。學長表示從理工轉入文學,讓自己找到一個出口,並更能深入與自己對話,從而更了解自己。的確,現實問題確實殘酷,可能誘人的工作確實不多,但昕底內心的聲音將告訴你未來之路將去往何方,即便出現擁有高薪工作的機會,但內心的空虛是金錢無法填補的,學長追求心靈的富足,唯有為自己熱愛的領域付出,才不會像行屍走肉一般,得以隨時散發著自信又耀眼的光采。每個人的愛好、技能都是多元的,並不是非要一份足以餬口的工作,若是自己熱愛的事業,多增加幾份工作能整日與自己熱愛的事業為伍,又有何不可?一份穩定的工作確實得之不易,雖然面對無數次的失敗,學長漸漸意識到正是因為缺少,才能看見自己擁有的是什麼?曾經,學長也曾不斷尋找問題的答案,若永遠都沒有機會,是否應為夢想繼續堅持?而台大的李建國、康瑞明老師送了學長一句話,「盡其在我,隨遇而安」。學長認為相當受用,人生是一個不斷自己解謎的過程,沒有標準答案,只有與自己充分溝通後是否達成共識、相互妥協的人生態度。

  學長曾在一次結束實踐大學的演講後,到高屏溪的橋下沿著高屏溪步行,由於斜張橋附近正在施工,砂石車往來密集,學長沿路看到活的魚在岸上,由於看到有些魚被砂石車輾過,由於旁邊瀕臨佛光山,想著上蒼有好生之德,沿路將一些看到的魚踢進河中,當下不知道是何魚種,直到上網查才發現是琵琶鼠魚。學長曾在許多課堂中分享過這個故事,問學生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學長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但仍有不足之處。學長認為只要是從是喜歡的領域,學者、創作者、教學工作者都是自己努力的方向,學長分享陳麗雲老師的名句「沒有一朵雲需要國界,沒有一個人需要設限」,與所有文學愛好者共勉。

  丁老師認為《離蝶最近的遠方:旅行.攝影與詩的越界》除了大自然的追尋,也是對自己的反思與探詢。

 

 

瑜珈作家:張以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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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文系研究生、文學創作者,一路蛻變成為瑜伽老師,曾在學生時代掙扎於憂鬱的囚籠,透過瑜伽練習經驗生命的轉化,最終將身心靈平衡的果實,透過文字分享給讀者,也將瑜伽教學視為終生志業。 她以富有文學性的筆觸書寫瑜伽,《瑜伽這檔事》為台灣第一本瑜伽散文,從自身的練習、生活經驗與在瑜伽教室的教與學體悟中出發,以淺顯易懂、生活化的方式,將瑜伽的精神實踐於生活之中,並分享自印度進修、旅行時的種種感觸。 《瑜伽練習者求生指南》則是以小說筆法呈現瑜伽人的生命故事,以及在墊子上發現自我與獲得療癒的經歷,每次的呼吸與伸展,每回的合碎裂與接納,都是為了返抵「心」家,不再徬徨。 無論寫作或者瑜珈,都是她自省、沈澱與淨化內在的方式,在人生的高峰與低谷,總是如實的陪伴,敞開心靈,全然接納自己。

  

  雖然在學期間丁老師對於以昕學姊認識不深,但老師後來長期關注學姐的作品,也看了學姊不少的訪談與瑜珈相關的影片,對於學姊的認識日漸加深,也曾偶爾與家人一同觀看學姊的影片學習瑜珈,很高興看到學姐如今瑜珈事業發展地越來越好,又透過所學完美融合瑜珈與文學,將兩方面的天賦展現地淋漓盡致。

  學姊說剛剛先回到南大校區的圖書館、舊系館逛了一圈,各種回憶湧上心頭,以前最常去系辦、惠玲老師的研究室,以及口試的情景等等,學姊還走到體育館去看一看,去到那個她與瑜珈緣分的起點。看到如今的校園變得冷清,學校的改變很大,再仔細一想,自己的變化又何嘗不大?學姊說自己是2008年來到新竹,2012年畢業,也回想起同屆的日郡學長,笑著說起當時老師看學長失戀,還允許學長翹課,兩人都回憶起當時的在學時光。學姊自己大學畢業於東華大學,從17歲起就深陷憂鬱症的折磨,加上東華大學校地廣大,人煙稀少,感覺人與人的距離較為疏遠,學姊從大學就開始寫作,一方面受到當時老師的鼓勵,加上還未找到人生目標,先想著繼續求學,說著說著彷彿又回到了過去,學姊說自己當時是備取,而日郡學長是正取,深厚的同窗情誼不言而喻。剛來到新竹沒多久,由於沒抽到宿舍,才第五天就在租屋處門口摔斷腿,腳掌還骨折了,學姊表示由於那時候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能向誰求助,幸好當時後的導師美雲老師在每次上課時都先到學姊家,上樓幫學姊推輪椅,再把輪椅搬上車,載學姊到校上課,學姊表達了對老師由衷地感激與對老師的思念。學姊表示,短短一段路,老師每每在車上的問候與關心都讓她感受到老師所給予的溫暖,而系上考慮到學姐當時行動不便的問題,把教室換到電梯附近,學姊表示系上對她的照顧,都記在心底。學姊表示那時候是一段很辛苦的適應期,一方面剛來到一個新城市,加上身上有傷、行動不便,學姊憶起當時惠玲老師說自己看起來一副很陰沉的樣子,身體狀況不佳。學姊說一開始與指導老師惠玲老師的磨合也不是那麼順利,加上仍深受憂鬱症困擾,情緒時常低落。在文學獎方面的創作上學姊遇到了瓶頸,學姊認為這正是人生的轉捩點,學姊開始將重心轉向投稿刊物、雜誌等,但學姊仍不確定自己未來的方向。當時丁老師一句話讓學姐至今仍記憶猶新,「不要擔心憂鬱症好了後會失去靈感,之後還是能寫得非常好」,學姊表示,憂鬱症是一個很特殊的狀態,某種程度上的確有助於創作的靈感來源,但受到丁老師的鼓勵,以及學姊在惠玲老師的帶領下,發現自己其實對學術研究深感興趣,兩位老師對於學姊身心狀態都起了很關鍵的作用。學姊說當時自己慢慢停藥,但出現類似藥物戒斷地反應,有時會不知所措,且由於憂鬱症的狀態已長達七、八年,當時有股拉力吸引學習者走向黑暗,而惠玲老師是當時引導學姐走向光明地那道光,陪著學姊重新建立新的世界,學姊非常感謝在最迷茫的時候是老師伸出援手,拉了她一把,才得以走出黑暗,也是在這個時刻,學姊在學校裡拿到活力健康會館的傳單,當時剛開幕,學姊心想運動有益健康,嘗試了拳擊、有氧等等,上瑜珈課時,學姊印象最深的是一番辛苦的運動過後,終於迎來較長的休息時間,學姊說整堂課都是手忙腳亂,但讓她發現自己的意識與身體似乎沒辦法很好地配合,直到休息時間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有種重新找回自己、重建自己與身體連結的感覺,那個當下讓學姐感受到自己是可以平靜下來的,平緩的呼吸,喚起學姊一種失而復得的感動,無法控制自己而落淚。學姊在一邊寫論文時一邊練瑜珈,寫論文時非常耗腦力,而練瑜珈時可以讓學姊感受到全然地放鬆、紓壓,是一個非常互補的過程,學姊覺得這是當時建立起來生活習慣非常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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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學姊的分享,丁老師說日郡學長恰恰相反,是最不健康的兩年。學姊說原本當時考慮去考博士班,但當時學姐也想開始發展瑜珈事業,一方面是怕難以兼顧,另一方面是學姊認為要進行一個新主題的創作,需要很深的生命體驗,當時的學姊認為自己的體驗不足以支撐新的主題,所以學姊認為自己需要做出選擇,在仔細考慮過後,學姊聽從了心底的聲音,決定先全心投入瑜珈,等到累積足夠多的生命體驗後,再回到文學的懷抱。然而,這也意味著學姊要離開新竹、離開學校、離開現在她所熟悉的一切。

  當初系上老師們都以為學姊會繼續學術的道路,但學姊還是聽從自己的心底的聲音,學姊認為不管這個想法有多麼奇怪、荒謬,如果這是真正熱愛的事情,堅持走下去就有路。後來學姊陸續上了師資班,出了教大家做瑜珈的書,還接到聯合報的專欄邀約,繼續了文學與瑜珈結合的道路。

  現在學姊的日常是早是一堂線上瑜珈課、一堂母嬰瑜珈課,下午一堂十五個小小孩的幼兒瑜珈,晚上一堂孕婦瑜珈、一堂上班族放鬆的瑜珈課。不同背景的學生,常跟學姊分享自己的人生故事,學姊也希望透過文字將各種故事與大家分享。

  丁老師對於學姊每天可以接觸到這麼多不同背景的學生,有這麼多故事可以分享,也請學姊挑幾個較具代表性的故事在下一環節分享。丁老師表示,作為曾經的重度憂鬱患者,非常能體會學姊前面提過的藥物戒斷的問題與掙扎,很欣慰看到學姊找到另一個相伴一生的愛好,學姊說從瑜珈看盡人生百態讓老師非常好奇,期待學姊分享。

  學姊非常同意日郡學長所說「寫作是一個認識自己的過程」,這些年學姊認為透過寫作、瑜珈,了解自己的身體,也了解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在練習單腳站立時,老師問大家最先浮現的念頭是什麼,有些人答:「我不能倒下來」。老師說這就是人生的態度,當已經出現負面的想法時,就再無成功的可能。同樣,學姊向瑜珈大師求教,表示想學倒立,老師問學姊腦海中想向自己倒立的畫面有什麼想法,學姊說「害怕」,老師說這種念頭還存在時,就不可能成功,所有的事情在想像中都沒辦法做到就不可能在現實中實現。學姊會在自己練習時觀察自己的想法,並將所有對於自己的觀察記錄下來,並且,學姊也是一個教學工作者,在觀察自己之餘,也同時會觀察學生們的反應等。學姊將學生的許多故事融合在一起並記錄下來,學姊說對於自己印象較深的故事與孕婦有關,有些人分享還不想有小孩,學姊說從孕前、孕中到產前,從學生的身體、面相等,都會出現很明顯的變化,從女孩慢慢變化成一個母親,出現為母則強的力量與學生一同分享胎動的喜悅,甚至孩子出生後繼續上母嬰瑜珈。惠玲老師阻止了學姊原本想針對傷病文學研究,老師引導學姊往女性文學、女性視角發展,學姊認為那是最快樂的學習歲月。學姊說樂齡的長輩們也帶來許多故事,像是九十多歲的奶奶只剩下手還能動;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爺爺,在聯合報的專欄看到學姊的文章,指名要學姊上課,但爺爺帶著呼吸器,明顯受到身體限制,但學姊看到的是每一個動作,爺爺都拖著年邁的身體很努力呼吸,並回想自己可以輕鬆呼吸是多麼珍貴的事,後來,爺爺離世,奶奶問能不能把沒上完的課上完,學姊再次去到爺爺家,爺爺一直躺著的沙發,凹陷的位置還在,但上面的主人卻不在了,學姊陪伴著奶奶一同面對爺爺的離世。

  丁老師以昕學姊比起是教學者,更是所有學生中的陪伴者,深度參與學生的人生,從瑜珈看盡人生的悲歡離合,用真誠的陪伴,療育受傷的人們。

 

 

散文作家:徐禎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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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轉骨不太成功的女生。身材嬌瘦,記憶中餐桌上不時有燉補,有中藥材。寫作之初,《腹帖》試圖締構一本女身和飲饌交錯的青春成長記事。所幸這樣的女身從未限制我的移動,2014年因博士論文需要,我到上海復旦大學任交換生,期間踏查上海新感覺派的足跡,由女身移動而帶出華人文化、時差走讀的思考,完成論文《說部美學與文體實驗:上海新感覺派的重寫研究》與散文《時間不感症者》。那趟旅行裡,因著許多人事風俗敞開眼界,逐漸將書寫主體從個人轉換到社會面,包括書寫租屋族的生活故事《流浪巢間帶》。未來期許能繼續拓展與深化對「時差」、「移動」的相關書寫。

 

  丁老師對學姊的印象還停留在當時當老師國科會助理的印象,之前丁老師還以為學姊會越來越像惠玲老師,沒想到現在的學姊既知性、眼神充滿自信,從女性的身體到租屋經驗,學姊各個領域的嘗試與跨度都不小,主題非常的多樣,各有千秋。學姊表示,由於前面兩位都是自己的學長姐,當初也是從作品中才更了解兩位,日郡學長的《離蝶最近的遠方 : 旅行.攝影與詩的越界》讓人彷彿身處青山綠水之中,讚嘆大自然的風光;學姊說難以想像以昕學姊曾經受傷,總覺得以昕學姊的瑜珈墊像魔術飛毯,可以帶領我們暢遊由肢體與哲學交織而成的時空。學姊說聽完前面兩位學長姊的的分享,很像《金鎖記》中最後長安要與未婚夫分別時說將愛情看作是水晶球,而這顆水晶球是最初也是最後的愛,她將永遠記得這顆水晶球,學姊說從日郡學長、以昕學姊的作品看出,他們各自對於不同領域的熱愛,都是那顆永不蒙塵的水晶球,是那不曾受到歲月搓磨的一念初心,而一切都源於當時的新竹教育大學中文系。學姊說憶起自己寫作的起點,是丁老師的研究室,剛好與丁老師、陳惠玲老師同時來到學校,同儕中有人非常善於寫詩,大家呼朋引伴走進丁老師的研究室,一間被書櫃包圍、一張大長桌,這是學姊對文學的初印象。由於同窗都是創作者,受到鼓舞也有了創作的熱情,看到大家都從事新詩創作,學姊覺得詩需要文字簡練且與眾不同,因而將目光轉向散文。後來學姊母親遇到惡性子宮肌瘤的問題因而摘除子宮,看到虛弱的母親,學姊硬撐著不落淚,直到離開後才任由淚水發洩,但學姊想不通自己為何落淚,因為母女倆曾經為了升學發生爭執,學姊與母親感情一向不太親近;但這次母親因婦科問題住院讓學姊突然想到,母親是如何看待自己嬌小的身材,而自己又是如何看待母親的,陸續的寫作,集結而成了《腹帖》。

  學姊說前面兩位學長姐讓她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日郡學長是從理工轉向文學、以昕學姊則是由文學轉向瑜珈,文學很像是一個轉盤,藉由這個轉盤從一個領域轉向另一個,且台下有一些理工科的同學們,也對這個領域有興趣,文學是轉盤,也是一個包羅萬象的世界,任君採擷所缺失或需要的那個部分。

  丁老師為學姊的成長與轉變感到高興,過去的學姊不如現在這般自信、散發光彩,如今的學姊以成熟、獨特、犀利的女性視角帶我們領略她眼中的世界。老師贊同學姊認為文學像是一個轉盤、一面旋轉門,同樣,老師也認為過去的青澀的同學同樣通過文學的旋轉,成為了如今成熟的作家。再聚首,逾十載,回首過去,懷念那時共度的時光,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十年」,陳奕迅用歌聲唱的是他的「十年」、香港紀錄片訴說的是香港的「十年」,那你的呢?

  丁老師對於學者三本著作的主題跨度之大,感到不可思議,從女性身體到東亞政治,以及租屋的經驗與故事,老師很好奇其中的轉折與主題變化原因。

  學姊認為「寫作即生活」,日郡學長、以昕學姊都是很好的例子,學姊認為,作為一個創作者,不可以完全靠靈感寫作,否則總會有山窮水盡之時。學姊認為,想創作,首先應做到好好生活,善用生活中的觀察,都將成為創作的養分。學姊在完成《腹帖》後,開始反思,之後是否要以身體部位為題,考慮後決定開始嘗試其他主題,造成轉變的原因主要源於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這是學姊第一次離開教室、走出課堂、坐在街頭上感受社會的脈動;過去學術研究、論文的撰寫學姊都得心應手;而這次在街上席地而坐,不遠處有許多警察與拒馬,人群前許多教授侃侃而談,大談兩岸局勢、經濟變化,但一切學姊都一無所知,學姊第一次感受到馬路的硬度,回憶起過去的自己,過於無知,那麼撰寫論文又有何用?所有自己當時的研究有什麼意義?學姊印象很深,當時的副總統陳建仁接受採訪時,談到自己的論文拯救了多少人,而同樣的問題學姊自問,答案為零。學姊當時受到巨大的衝擊,開始厭惡論文甚至不想畢業,開始重視自己與社會的連結,2014後半年學姊申請了復旦大學的交換學生,原本想著去上一位老師的課,結果卻發現那位老師休假到政大教書,學姊就這麼陰錯陽差錯失了向這位老師學習的機會。所以學姊就自己計畫出去旅遊,當時帶的是1931年的中國指南,想知道相隔這麼多年,還可以看到哪些名勝古蹟。由於當時指南上的地點都跑遍了,還剩下一點旅費,學姊想一探雲南元陽,過去從Discovery中見識過美麗的梯田,然而地處偏遠,接近越南、泰國邊境。由於學姊尚未出發前,待在上海,幾乎都是西式的建築,對於中國文化的感受很不明顯,上海的都市規劃、建設非常先進,硬體建設非常新穎。然而,從一線城市上海到三線城市的元陽,落差相當明顯,後者連柏油路都沒有,路全靠人走出來,陸續轉了很多趟車,車程共七、八小時,由於路上沒有路燈,請旅店老闆來接人,在這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中,已經足夠讓學姊了解當地情形;跨出學校,才能衝破同溫層,聽見其他族群的聲音,擴展視野。司機說當地鮮少有人讀大學,當地太鄉下,都是農田,多數人在國中的年紀就到省會昆明打工,一開始只能做粗工,一天工錢三塊人民幣,但在做粗活時受傷了,只好轉職做麵包,一天薪水二十五塊人民幣,司機表示生活還過得去,並認識了現在的太太。由於不想每週花幾個小時通勤、與家人分隔兩地,就回到家鄉元陽當旅店司機。但鄉下地方收入來自田地與觀光,旅遊又有旺淡季之別,最低月薪只有三千元人民幣,但對方卻甘之如飴。學姊聯想到一本書《窮人》,書中描述一個美國人拜訪了許多真正意義上的「窮人」,學姊意識到很多時候我們所謂的「窮」,與其他人相比,我們的生活不算太糟,開始出現書寫方向的轉變,開始把目光聚焦到別人身上,對所有人產生好奇。學姊在三十歲博士班畢業後才開始遇到租房的問題,由於一開始剛畢業收入不穩定,將租金壓的很低,看到許多奇奇怪怪的房子,每次房東都固定會問幾個問題,年齡、是否剛畢業,有些房東說學姊學歷太高,因平時只租學生而婉拒;學姊表示有光線的要求,有房東表示廁所的採光特別好;問到是否為水泥隔板,房東都說是,直到實際敲了敲,隔壁房客走出來表示抗議,房東還裝傻才知道是木板隔間。學姊覺得寫作者就像一個房東,拿著各式各樣的鑰匙,打開後請人進房間,而那個房間就是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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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齡老師表示這是一個充滿文學的下午,一個老文青帶著三個小文青,感受到台上台下的位置與過去正好對調,心中十分感慨,談文學、講書寫就不能不談到回憶,老師開始打撈過去剛踏入校園工作的歲月記事。作為台上三位作者過去生命中的教學者,看到當時的學習者如今踏入同樣的學術領域,甚至有些人來打聽台上作者的過往。老師對日郡學長的評價是「宜古宜今」,老師談到學長一失戀就翹課,以及由於老師邏輯清晰在家中都沒有孩子辯得過老師,日郡學長做到了,跟老師說「這樣的女孩子讓人討厭」,但老師感謝學長的提醒,因而做出修正。當初老師見到以昕學姊時非常陰鬱,不像現在陽光開朗,當學姊找老師擔任指導老師時,老師是猶豫的,但出於自己的信仰,決定答應學姊,直到今天,學姊不是基督徒,但每次給老師的禮物中一定有一個十字架,去年學姊回到老師的通識課分享自己的經歷,許多學弟妹都表示深受學姊故事的鼓勵,反饋極佳,老師與有榮焉。老師第一次在課堂上遇到禎苓學姊時,印象非常深刻,口條清楚、邏輯清晰,學姊的創作從大四開始,產量豐富,一有所思所感,立即記錄,也常交由老師點評、指點,老師大力稱讚學姊的著作《時間不感症者:重返魔都1930》,且在學界口碑極佳,既有著學術的研究性,又疊合作者的行旅與觀察。老師半開玩笑點到,原來所謂的「薰陶」是用菸燻,同樣像曾經付出良多的丁老師致敬,看到過去學習者成長為足以獨當一面的作者,老師備感欣慰,並祝福作者們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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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華文所研究生郭倩妤編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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